此时已经是三更,徐蔚的房间却还亮着灯。
浓郁的药香充溢在空气里,她暗想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小雾了,到了门口刚要推门进入,忽然听得里头竟有人在说话,而且这个声音她很熟悉。
顿住了脚步,她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把窗推开一条缝,往里头看去。
果然,是子悦太子坐在徐蔚的床前。
此时他脸上带着一抹冷酷与自嘲,继续道:“……你不能怪我向来与你不睦,是因为你曾经所做之事,实在让人齿冷。背主弃义,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第四次……试问哪个主子敢用这样的你呢?
当然,我父皇是例外的人,因为他的东西从来就不是自己的,所有的都是,抢来的,并不是原本属于他的,得来太易,他的心里未必就对自己所得有多么的重视,他喜欢的只是那种掠夺的过程……我想,这些年,我应该已经了解他了,他的确是这样的一个人。”
大概躺在床上的徐蔚听了他的话,情绪上有所反应,他忙道:“吁——你不要激动,也不必辩解,我不需要你的辩解,因为我已经在救你。”
待徐蔚安静下来,子悦太子忽然拿出一柄匕首。
在徐蔚的面前有意无意地比划着,“本太子是不会随便救人的,之所以救你是因为太子妃说的对,你若死了,对我的损失更大。徐将军,本太子可以救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要你永远记得,你曾经是如何对待慕氏一族的……我要你一辈子都活在忏悔之中……”
这时候,小雾已经从厨房熬好了药,正端来。
段樱离看到子悦太子听到动静,迅速地躲到了床头的帐幔之后。
段樱离见状,也很干脆地躲在了廊柱之下。
只见小雾推开门,走了进去,将药碗放在桌上,丝毫没有发现子悦太子是在房中的,只是有些诧异地比划着:“徐将军,您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啊?是很热吗?”
“可是,房间里并不是很热啊。”
不但不热,还有些凉,小雾犹豫了下,还是自行往暖炉里添了些银碳,把炉火弄旺了些,才又向徐蔚比划道:“徐将军,你不要怪责小月她们,实在是她们这段时间为了照顾你也累坏了,所以才没有及时添银碳,这么晚了,估计都是睡着了。
那徐蔚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小雾的哑语手势,段樱离却看了个清楚明白,再看帐幔之后的子悦太子,他也是看得满面郁闷,可见也是不懂小雾的手势的。
小雾卖力地将徐蔚扶起来,她人小力气小,只能在后面努力地推着徐蔚,却看不见他此时的眼眸中充满恐惧与痛苦。
好不容易,给他在后背垫好了枕头,小雾把药碗端过来,放在他的唇边。
却见徐蔚愤怒又失望地盯着小雾,就是不张嘴。
小雾无奈,放下碗又继续比划,“您必须得喝药啊!不喝药身体怎么能够好得起来呢?您不要太固执,您次次这样,加重了婢子们的辛苦,您要体谅我们啊!”
徐蔚大概看不懂她在说什么,反正等小雾再给他喂药的时候,他依旧不张嘴。小雾无奈,只好暂时放下药碗,叹了口气,最终又将徐蔚身后的枕头抽掉,使他能够好好的躺下去。
徐蔚躺下去的时候,眼睛里又流露出那种痛苦。
之后,小雾便端着药碗出去了。
段樱离害怕子悦太子出来最终发现她,所以也先子悦太子一步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今夜的事,使她不解之处太多了。
清晨的时候,子悦太子过来与她共用早膳,他神色如常,甚至在用膳的时候,竟然还亲自给段樱离夹了几次菜。二人现在倒是常常共用早膳,但一般呢,都是本着食不语,寝不言的习惯,默默用膳。
今日,子悦太子却忽然问,“你的贴身丫头小雾,她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花轻雾是卜青牛生前,唯一的徒弟。虽然跟着他的时间并不久。想到卜青牛,段樱离便觉得自己的嗓子眼一梗,食物在那里不上不下,有点难受,连忙喝了口汤,才将食物送下去。
“她的师傅,据说是一个很有名的名医,姓卜,名字吗,恐怕小雾也不太清楚。”
“我感觉,这个小雾来历不明,又有一身好医术,阿翘,你不能太信任她了。”
段樱离微怔一下,马上想到昨晚恐怕子悦太子隔帐注意到了徐蔚那恐怖痛苦的神情。
她低低地嗯了声,却又道:“我是绝对信任小雾的,再说,若不是她,你的身体也不能恢复到现在这种样子,若是太子怀疑她的话,我想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果然,子悦太子道:“那么问你,若是有病人,居然非常恐惧他的大夫,会是什么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