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融对于段樱离倒也不是一无所知,却道:“听说也并不是如何绝色,真是奇了怪了。”
武植一笑,“若不奇怪,也不能叫妖姬了!”……二人正低声议论的时候,便听得传官道:“午时到。”
凤青鸾没有犹豫,看了眼最前面一排的犯人,这是他们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刻,其中有两个只有几岁的小孩,此时被这严肃的场景吓住,正在大声哭闹,但是凤青鸾的心却没有丝毫的柔软下去,若昨晚,没有慕风去报信,后果真是难以预料,他知道那些黑衣人要杀的不是他,而是段樱离。
也知道那些黑衣人是受谁指派,此时那个人,便稳坐高台,看着这些即将要被斩杀的人。
凤青鸾就是要用这种冷酷的血腥告诉所有人,他护段樱离,护定了!当着他的面要斩杀他要护着的女人,便只有现在这种血腥的下场!
行令牌被扔下,前排的侩子手举起了手中明晃晃的鬼头刀,下一刻,刀已经齐刷刷落下,前面人的头颅都齐齐地滚到刑台下去,滚到那几具含毒自杀的尸体旁边停下来,每颗头颅的眼睛都大张着,仿佛还有不甘和怨毒。
两个孩子的哭号声忽然停止,他们的头颅也同样滚落……
原本在旁边看热闹的各国使者,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凤青鸾是玩真的,这血腥的场面简直不忍直视,有人撇过了头。
凤青鸾看了眼戚契,发现他神情自然,没有丝毫的动容。
……第二张行令牌又接着扔下去……
前排人的鲜血,迸溅到后排人的身上,前排倒下的尸体,脖颈处的鲜血泊泊地流到刑台之下,听着竟如哗哗的流水声,刑台下的尸体和头颅都被浸泡在血液中,闻者心惊,见者如同见了地狱。
凤青鸾却不知道,此刻,段樱离也正处在生死边缘。
……
太后见午时已至,便道了声,“行刑。”
就见两个贴加官在柙床旁,一个将桑皮纸在水盆子里浸到半湿,交给另一个贴加官,那贴加官便将那张桑皮纸,贴在段樱离的脸上。
只是轻轻地贴上,并不会立刻使人窒息。
段樱离心中很平静,甚至感觉到一阵解脱,她桑皮纸挡住她的视线的时候,她最后所见的是蓝际忽然飞过两只自由的鸟儿。
她忽然想起了前世,她看着凤羽,傻傻地说出自己的愿望: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
第二张桑皮纸也贴在了脸上。
段樱离便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而且桑皮纸原来是那样的不通透,遮住了所有的光亮,那黑暗深沉的感觉她并不陌生。她的眼前出现了,每个寂静的夜晚,冷宫里甚至没有人替她点上宫灯,黑暗,冷寂……无边的恐惧及孤独,像一张怪兽的巨口,将她慢慢地,慢慢地吞噬,连骨头都嚼碎……
第三张桑皮纸也贴上了……一切的感觉都忽然变得沉重起来,身上似乎压了千斤重的石头,连洪婵哭泣着向太后求饶的声音都渐行渐远。
她的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慕风的影子……
那时候,他围着许愿神树飞舞,惹得树下怀春女子们惊喜尖叫,其实她当时的心也微微地动了一下,那是所有见到美好事物的人正常的反应。她知道他也看到她了,所以她被虏上马车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感到多么的害怕,她知道他一定会来救她。
果然,他救了她……然而他却在涯下失踪,这一世,只有这个家伙,每次那么大胆无所顾及地试探她的底线。
可是每次,她都选择了原谅他。
真是冤孽啊……
第四张桑皮纸也贴上了……
她却似乎听到了那哗哗哗的,从刑台上传来的流血声。她知道,凤青鸾一定杀死了那些人。
她猜得不错,凤青鸾已经扔下了第五个行令牌……这是最后一个,令牌扔下,那些似乎已经变得有些麻木的侩子手,再次挥下了自己的鬼头刀。最后这些人也倒下了,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就算是征战多年的老将军戚契,也终于站了起来,不再看那些尸体一眼,匆匆离场。
凤青鸾知道,这一局,戚契终于还是输了。
赫连融吓得有些微微发抖,武植叹了口气,“南诏新帝乃是暴君啊!”拍拍赫连融的肩膀道:“我们这些外人,还是尽快回国吧。”
然后感觉赫连融不太对劲儿,鼻端闻到一阵***臭味儿,武植低首一看,只见赫连融脚下一团湿,原来这家伙虽然表现装得镇定,却已经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跳裤子了。
武植见状,忍不住就要哈哈大笑起来,但这时的场面实在不宜笑出声,他只好硬憋着笑,等出了刑场之后才开怀一笑,却见赫连融随后走了出来,像看着仇人似的看着他,他才不得已再收住笑,很同情地看着赫连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