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樱离道:“大师,今日的午膳,我还是不与母亲共用了。我并不是她盼望着的那个女儿。在走之前,樱离却有话对大师说。”
“请说。”
段樱离道:“今年内,不要收留雷雨之夜求助的重伤男子。”
归心师太的眸光微微一凝,盯盯地看向段樱离片刻,才道:“恐怕这件事贫尼无法做到,即是雷雨之夜,那人又受重伤,求助于佛门之地,我等怎么能够拒之门外?”
归心师太的话让段樱离有所震动,转而又道:“或是将他安顿于别处,找有罪之人照顾。”
归心师太听了,还想要说什么,段樱离已经道:“话已至此,樱离要做的已经做到,这就要离开了,还请大师代我向母亲告辞。”
“是,小施主慢走。”
……
段樱离今日去大铭寺,真正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探望大夫人,只是她早已经记起上世大铭寺的血案,因此找了个机会去通知归心师太。她虽然已经不记得确切的日子,也不确定这件事会不会在这世继续发生一次。
她只知道,在上世,她成为三皇子妃不久,某个雷雨夜,三皇子凤羽在大铭寺附近遭到追杀。
重伤之后,被归心师太所救。
大约半个月后,段樱离才得到消息,悄悄的去大铭寺接他,可他却说他不能离开大铭寺,否则性命不保。那时候他孤立无援,若不通知那些死士,便是一出大铭寺就会横尸寺外,段樱离凭着自己的机智聪明混入寺中,才得以能够见到他。
为了使他保命,段樱离学会了在路上和树上画下与死士连络的暗号,冒着生命的危险终于连络到死士,那夜,死士如幽灵般进入大铭寺,三皇子凤羽下达了绝杀令,与段樱离一起设下陷井,使埋伏在暗处的杀手进入圈套,然后被死士一网打尽,全部斩杀于当场。
那夜,是段樱离前世今生,第一次见血肉黄飞的景象,鲜血,流满砖缝,又在雨水中蕴开的死亡气息是那样的浓烈,几乎使她窒息……
她还记得凤羽的脸,在雷雨交加中,目光冰冷淡然地看着那些尸体,他那如刀雕斧凿的脸,泛着她从未见过的冷酷。
如蝶般好看的唇,轻轻地说出下一句话,“血洗大铭寺。”
“不,不要——”她的阻止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死士们的刀,刚刚斩杀了追杀凤羽的杀手们,刀被血液浸出温度来,尚没有完全冷却,凤羽已经指使着他们将刀,向他的救命恩人举起。
“为什么?”她瑟瑟发抖地倒在他的脚下,哭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是无辜的!”
凤羽的目光很冷很冷,盯盯地看了她一会,才蹲下身将如落叶般轻~擅着的她扶起来,“樱离,我要成为这天下之主,所付出的不止是这些。你一定能理解的吧?而且,你要陪着我,一起走好这条路,来,让我们踩着他们的血走过去,你会发现,一点都不可怕,一点都不。”
他轻轻地拥着她,踩着脚下的鲜血,将布满血光的大铭寺扔在身后,缓缓地下山……
那一路,走的很慢。
似乎是凤羽,刻意要让她明白,她要与他走的路,到底是条什么样的路。段樱离也没有让他失望,她虽然害怕、恐惧、心痛无辜的生命,可是她为了他,却选择了继续往前走,将自己渐渐地武装成一个坚强的战士,一直为他而战的战士。
在后来的许多年里,她常常被噩梦惊醒,梦中总有那座在雷雨中,被他们扔在后面的,布满着绝望与杀戮的大铭寺……
往事历历,段樱离依旧顺着这条路走下山。
一条路,一个人,一叶片子,一双嘲讽冷漠的眸子,一个孤单的影子。
这世,她要一个人走,原来,真的没那么可怕。
……
回到段府,只见段芙蓉的马车也刚好到了门口,下车来,脸上犹自挂着怒容,看到段樱离时,更是忍不住咬牙切齿,“你今日不是接了唐小姐的贴子去参加诗会吗?为什么没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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