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的,从他被禁锢那一刻,他就发现了,有一股特殊力量包裹住了他的身躯,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眨眼已经是如今的情形下,他能做出的最轻松的动作了,即便如此,每眨一次,他眼睛就和被巨力碾压揉碎一样。
不过逐渐失去痛感后,其实也有些麻木了,他甚至不太确定,自己方才到底眨成功了没有。
好在,那抹青色又弯了弯叶身,示意它知道了。
触角继续写字:你一路过来,有其它异常吗?
除凤衔回想了一番,有自然是有的,他被针对,就是最大的异常。
只是那个时候他只以为,是运气不好,加遇上一群不靠谱的队友罢了。
傅长宁的问话给了他新思路,也许,这些人,从一开始就在布局了,那有问题的就不止这三个了。
除此之外的话……
他试图引动火焰,但周身被禁锢,他根本无法动弹,也没办法运转灵力,火焰一瞬即逝。甚至因为用劲太大,在重压之下原本就有裂开迹象的腰际,一道血痕直接绽开,鲜血氤氲开来。
竟是在压力之下,皮肤血肉直接皲裂开了!
除凤衔没有理会,他重新凝聚火焰。
瞬间,更大的反噬冲来,他低而喘地闷哼了一声,身体再次无力地砸落在地上。
傅长宁看着都替他着急,她揣测着他的意图,七寸青上,一片叶子长出,漂浮在他掌心中。
除凤衔手指艰难地动了动,染了血的指尖在上边颤巍巍地画着,半晌,出现一个上下两个三角,组成一个眼瞳形状的图案。
之所以能看出是眼瞳,是因为他非常执着地在中间点了个眼珠子。
似乎是怕傅长宁看不懂,他还想继续往外画睫毛,傅长宁赶紧打住,示意她看懂了,让他好好休息。
除凤衔这次大概是真的体力耗尽了,卸力的那一刻,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傅长宁则收回叶子,看着上边的形状,若有所思。
这东西好像有点眼熟。
傅长宁本就记忆力出众,成为修士后更是接近过目不忘,只要被她注意到过的东西,几乎很难忘记。
两年前,留仙道君的地宫,那只在女童死后,依旧活蹦乱跳的冥眼,似乎就长这个样子。
她本来对这只眼睛没什么印象,只以为是什么特殊神通,结果当时和那毒修一起的女童都被她诛杀了,她额头上的冥眼居然还活着,而且还试图飞出来。
这一举动给傅长宁留下了深刻印象,怕再横生变故,她当即利用阵法击碎了那只冥眼。
之后她回宗门,查留仙道君和龙女殿下的事迹时,也顺带着查了这冥眼,但藏书阁中并无记录。
也可能是她权限还不够。
眼下这玩意儿居然出现在了魇魔界,莫非,这本就是域外战场的东西?
除凤衔既然费尽心思传递出来,说明这是他认为比较重要的东西,傅长宁暗暗记下,决定之后多加留心。
此刻,场中形势也再度发生了变化。
第三队人来了。
这队人约莫有十几人,加上之前到的三十几人,这母地源头,一下汇聚了近五十名弟子,这也应该是整个秘境剩下的全部人数了。
让傅长宁意外的是,杭天烈二人居然也混入了其中,并且,神色略微阴沉。
不过她很快想通了原因,风声走漏,原先的计划不能用了,这两人自然要打新的主意。
不管他们在谋算什么,本质上,这群人其实是一伙的,眼下光明正大露面,看来是要合作了。
事实也不出傅长宁所料。
明面上,三队人相遇,互相打招呼,你好我好大家好。
实际上,杭天烈和焉奇那已经瞬间联系上了“除凤衔”。
由“关山越”“刘林芳”留下应付其他人,剩下三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神识传音交谈。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的这边交由我和焉奇那探查?”
一见面,杭天烈就开口呵斥。
“除凤衔”传音似笑非笑,“我听说有人自己闯了祸,想着拿我来背锅,可不得来看看,不然被人泼了一身臭水都不知道。”
二人面色微变,很快,杭天烈一脸匪夷所思,反驳道:“这话你也信?别人不清楚我和焉奇那为什么要跟那姑娘合作,你还能不清楚?那就是个借口而已,目的是迷惑她对母地源头下手,方便我们进去。扎魔耶,枉你自诩烈火魔族第一聪明人,居然连这点都看不透?亏我们本来还想找你合作,一起进去来着!”
扎魔耶抱胸,笑道:“看得透如何,看不透又如何,你敢说,你们没有一石二鸟的意思?对外是那人族的错,外内,自然就是我扎魔耶的锅了。”
“何况我能自己进去,为何要跟你们一起?”
焉奇那皱眉,将杭天烈拉下,开口道:“扎魔耶,你有办法破开这底下的防御?”
他们也是辛辛苦苦找了许久,才确定是这里的。可魇魔族诡计多端,这底下居然被它们变成了所谓的母地源头,大量“血管”纵横交错在其中,形成了强大的防御之力,他们根本进不去。
他和杭天烈,这才化身人族,潜入灵舟。想得很美好,魇魔族的诅咒毕竟是人族下的,抓一批过来,放放血,没准能引动诅咒之种自己出来也说不定呢。
谁知道计划当晚就被傅长宁锤了个稀巴烂,这姑娘什么也不知道,但不妨碍她知道他们心怀不轨,一通捣乱出奇迹,阳谋之下,两人当即被糊了一脸血。
这才不得不改变计划。
——傅长宁对母地下手的能力,给他们提供了新思路,没准,不需要强行打破这下边的防御,借助她那根魔藤,吸收走一部分力量,同样可以成事呢?
他们也不需要完全破坏,有个能进去的小通道就可以了。
杭天烈那天和傅长宁说的话,也不算假话,焉奇那确实很好奇那根魔藤,如果不是傅长宁手里有他们把柄,又有大事为重,他大概会直接夺走,而不是这么拐七拐八的,设计成事。
原以为这次总没问题了,结果,扎魔耶这边又出问题了。
这种接二连三的不顺,可不是什么好事,仿佛总昭示着某种不祥。
焉奇那眉头紧紧蹙着,仿佛在思考什么要紧的大事。
扎魔耶则是看着顺从他退后、低眉顺眼的杭天烈,嗤笑了一声。
“我不和你谈话,让焉鸠涯自己出来说。”
焉鸠涯,就是杭天烈真实的名字。
不过杭天烈觉得,他现在已经有点喜欢上这个人族的名字了,比那个令人生厌的名字好许多。
——鸠涯,在他们本族语中,是下等、卑贱、奴仆的意思。
焉奇那皱眉,扎魔耶却是理都懒得理他。
也不知道古魔族怎么想的,可能就是因为太古老脑子已经生锈了吧,嫡嫡庶庶那一套,把所有人管得死死的。
焉奇那和焉鸠涯二人,看起来焉鸠涯是冲动的那个,是打手,焉奇那是智囊,是主导者。实际上,很多时候,出主意和下手的都是焉鸠涯,比如这次,他敢断定,这个一石二鸟的计划,就是焉鸠涯提出来的。
没有焉鸠涯,焉奇那这个软弱犹豫又贪心不足的废物,早不知道死多少遍了。
这样的人,也配和他交谈?
只可惜,明面上,古魔族的下一任继承人就是焉奇那。
他再不爽,杭天烈也只是贱奴之子,焉奇那的附庸,辅助,甚至是死士。
此刻,更是没有丝毫要站出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