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出门除了这三滴精血,别的就什么也没带?”姜析木道,“好歹是个少城主。”
宋长绒嗫嚅:“带了……但不在我身上,都给侍卫了。”
姜析木:“……”
傅长宁:“……”
姜析木忍了又忍,还是道。
“很多年没见过你这么废物的了。”
宋长绒没回嘴,像低头默默自闭去了。
傅长宁打量着外边的情形,见伍忠还在一间房一间房地搜查她们的下落,想了想,道。
“再来一次吧。”
“这次咱们不分开,一起跑。”
她叫姜析木和她一起,扮作宋长绒的模样,再取出一大堆字画卷轴,往上边伪造出特殊的灵宝光晕。
等全部弄完后,傅长宁拍拍字画。
“从现在开始,这些就是龙女月夜卷轴了。”
姜析木沉默了下。
“……你确定,可行?”
傅长宁看了他一眼。
“不然,你给我找出真正的卷轴也可以。”
这话有些意味深长,姜析木摇摇头,晃掉这些想法:“那行,先试试吧。”
练气期的伪装很难瞒过筑基,不过傅长宁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瞒过伍忠,他猜到谁是谁才好。
三个“宋长绒”同时出现,往三个方向跑去。伍忠第一时间盯住了真正的宋长绒,追了上去。
宋长绒一边哀嚎,一边飞速狂奔。
身后,傅长宁和姜析木似乎是见骗不了伍忠,同时回来向伍忠出手,为宋长绒争取逃跑时间。
姜析木主攻机关,傅长宁则负责移动那些禁制,给伍忠带来了不小麻烦。
“你们到底是他什么人?朋友?下属?可我怎么从来没在城主府见过你们。”
这两人甫一露面,就是为了救宋长绒,这会儿又为了帮他脱身亲自涉险,就真的一点也不怕死?
傅长宁道:“你这种叛徒当然不会理解,显昼真人救过我的命,他儿子的命就是我的命。”
这张口就来的本事,姜析木手一晃,差点没稳住。
可惜伍忠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他道。
“如此看来,你确实重情重义,可惜,光有情义没用,该死的还是得死。”
他一掌轰出,击在两人胸骸之处,二人吐血倒地,一退数丈。再有弯刀飞出,收割性命。
就在这时,一个卷轴从傅长宁怀里掉出来。
暗蓝色的卷轴,流云烫金纹,还有四周隐隐散发出来的灵宝光晕。
伍忠神色微微一变。
他挥开弯刀,第一时间出手摄过卷轴,打开来看。里边是一副普通的山水画,他看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玄机来,就在他准备探入神识时,卷轴突然一个抖动,识海一刺,头疼欲裂。
是神识攻击!
两人趁机逃走。
伍忠从疼痛中缓解过来,登时将假卷轴撕得粉碎。
方才他看清了,两人是往底下一层去了。可既然已经知道这两人是想引开他,他自然不会再上当。
他径直往四楼,宋长绒的方向追去。
果不其然,那两人又追了上来。
两人越是拦,越是让他明确,东西确实是在宋长绒手里。等其中一个再从怀中取出卷轴,试图威胁他时,他只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将人轰开。
“姜析木”被一拳轰在墙壁上,本就受伤的后背伤口重新崩开,伤上加伤,俨然重伤垂死。
另一个也是进气多出气少。
远处“宋长绒”看了这边一眼,慌不择路躲进一个房间。
伍忠几乎只比“宋长绒”慢了一步。
大门合上,那一瞬间,伍忠迅速意识到了不对劲。
宋长绒的气息消失了,转而是一股陌生的恐怖气息降临在身前。
他身后,姜析木迅速将门封上,恢复本来面目。
原来,傅长宁方才藏在卷轴中的那记神识攻击,竟有迷惑人神识之用。趁伍忠缓解疼痛之际,三人已经迅速换了过来。
熟悉地形的姜析木变成了被追杀慌不择路的宋长绒。
至于原先姜析木的角色,则由傅长宁顶了上去。
“就这么结束了?”宋长绒从地上爬起来,恍恍惚惚,“他不会再出来吧?”
姜析木:“放心,这个房间内有一只傀儡木偶,以它此时的实力,击杀筑基不成问题。”
“我还是不太放心。”
宋长绒离那个房间远了点,往傅长宁所在的方向移动。
傅长宁刚被击倒在墙上,虽然重伤垂死是装的,可血和疼痛却是真的。她靠墙坐下,给自己喂丹药,余光瞥见已经彻底报废的防护罩,提了脚。
“虽然知道有水分,但这水分未免太大了点。”
“这种已经不错了。”姜析木看了一眼,道,“我曾经买过一个锦囊,号称能抵挡金丹期全力一击,结果练气圆满都搞不定,那才叫真的黑。”
说起这个,宋长绒想起来傅长宁方才那记神识攻击了:“它是能麻痹所有筑基期的神识吗,金丹呢?”
傅长宁不得不打破他的美好幻想:“想太多,以练气的修为,顶多出其不备糊弄一下筑基初期。”
“伍忠也是自己大意了,自以为判断出了咱们三个谁是谁,没再细看。”
“那也很好了。”宋长绒追问,“这个我能学吗,我保证不透露出去,两万灵石怎么样?跟之前那十万一起打给你。”
傅长宁摇头:“师门长辈所授,不能外传。”
这是苦海道君那本神识修炼心得里的。
姜析木正在上药,闻言抬头。
宋长绒毫不气馁:“哪个师门?你跟我说,我可以去问。”
身为浮月城代少城主,他有这个底气。
“只要不是元婴。”他打了一个补丁。
毕竟自家师祖还是没突破出关的,要低调。
傅长宁看他一眼:“那你可以死心了。”
宋长绒:“……”
他干巴巴道:“果然,我就说,女侠一看就是大宗弟子。”
能有元婴长辈,最次也是顶级二等宗门,再往上,那就是一等宗门了。
傅长宁没再回他,闭眼调息,恢复体内动荡的灵气。
二人便也安静下来,盘坐冥想。
大概两个时辰后,傅长宁起身:“我先离开了,你们自便。”
两人闻言睁眼,却都未曾挽留,就像傅长宁之前说的那样,三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最大的危机已经解决,实在没必要凑一块。宫殿这么大,各自寻找自己需要的修炼资源和宝贝就挺好。
傅长宁走后没多久,两人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先后起身离开。
不知过去多久,安静的角落里,传来门锁松动的声音。
-
此时,宋长绒刚从一间宫殿里收获满满地离开,他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往外走。
然后他就对上了披头散发,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伍忠。
伍忠朝他扯了扯嘴角。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长绒的惨叫声远远传来,二楼的傅长宁、五楼的姜析木身形同时顿住,紧接着,两人迅速寻了个房间藏好,以地砖隔绝神识。
沉重的脚步声在外边响起时,傅长宁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下一瞬,外边响起激烈的砸门声!
不知伍忠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找到了她!
傅长宁特意挑的地砖能翻转的房间,听见动静,她迅速起身,利用地砖翻转到三楼。
就在她翻出去的那一刻,伍忠破门而入。
傅长宁只来得及跑出去三十丈,身后一把大刀已经袭来。
不同于之前那把杀人于无形的弯刀,这把大刀明显更为沉重,也更为凶悍。青昭剑飞出,和它击打在一块,没多久,就被击飞,重重插进了地面。
大刀重新回到伍忠手里,他拖着步伐,朝她走来,脸上扯出一个无意味的笑。
如果那是笑的话。
傅长宁转身就跑。
伍忠手抵了抵刀柄,再次挥出。
于傅长宁而言,便是呼啸而至。
刀柄重重击在脊柱上,巨痛传来,她扑倒在地。
咚——
咚——
伍忠似乎很享受这种心理上的压迫感,他不紧不慢地一步步靠近,脚步声如同踩在人心脏上,宣告凌迟的来临。
用实力告诉她,筑基和练气的天壤之别。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符箓炸响。
伍忠皱眉,回头。
姜析木迅速拖走傅长宁,进了一处阵法隔绝神识的房间。
傅长宁后背全是冷汗,身体剧烈地抖动。
伍忠刚才那一击用了近七成的力道,如果不是她打骨术修炼到了第二层,此刻脊柱早已被击碎,成了个残废。
即便如此,她依旧是微笑着的。
只是声音颤巍巍。
“最、最后一枚?”
姜析木:“总要留点底牌。”
“不过这回真的是最后一枚了。”他目光凝重起来,“我高估了宫殿内存留的灵气,我们进入的根本不是全盛时期的龙女月夜卷轴。”
傅长宁靠着墙,慢慢坐起来,一边抽气,一边给自己上药。
“全盛时期的龙女月夜卷轴?”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姜析木道。
“这不是真正的龙宫,外边那个废弃的才是,这世上也不存在什么能将我们带回过去龙宫的东西。你可以理解为,我们在青铜大门那里,意外触发了禁制,进入了伍忠一直在提的那幅龙女月夜卷轴当中——只是他不知道。”
“龙女月夜卷轴上不止一幅图,而是数幅不同时期的龙宫,我本来以为我们进入的是最强盛的那个时期,现在看来不是。”
所以伍忠最后没死,反而逃出来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原地铺开,上边一共有六幅图画,他指着最中间的那幅,道。
“只有最中间那幅是真的,剩下五幅都是仿的。我非常确定,中间那幅就是全盛时期的龙宫,所以自从进来后我一直没怀疑过这一点。”
可现在,出现了另一个龙宫。
只有一个可能。
他目光灼灼,看向傅长宁:“你身上真的没有其他的龙女月夜卷轴?”
傅长宁摇头,语气同样肯定:“真的没有。”
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
“宋长绒。”
“他骗了我们?”姜析木拧眉,紧接着又想到,“可能连伍忠都是跟他一伙的,他知道你有可以隔绝神识的地砖,说不定做了什么手脚,不然伍忠没那么快找上你。”
傅长宁倒不这么认为。
她擦掉额头上的汗,体内灵气高速运转,化解药力,背后的疼痛一点点散去。
“不一定,不过他大概率也有自己的目的。”
“好,这个先不论,接下来怎么办?”
姜析木看向她。
傅长宁默了下。
“不应该是你知道的更多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姜析木眼神平静,“如果我有办法,我早就自己逃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直气壮怎么回事。
傅长宁揉了揉额头。
只好开始想办法。
“离开卷轴要什么条件?”
姜析木:“这个不用想了,卷轴的开启和封印都是玄学,这次也是误打误撞,我怀疑我们三个都是其中一环,再加上青铜大门,现在欠缺了两个条件。”
“直接破坏呢?”
“可能性不大,除非到了金丹期,否则很难光凭实力破坏掉它,更别说那幅图现在大概率还在宋长绒手里。”
“话说现在第一要紧的不是解决伍忠吗,你为什么老跟卷轴过不去?”
傅长宁:“那你能解决吗?”
姜析木:“不能。”
傅长宁:“我能吗?”
姜析木:“貌似,也不能。”
傅长宁:“那不就结了。”
她靠回去。
此时此刻,身上的疼痛已经变得无关紧要起来,更多的是眼前的生死危机。
如何越阶解决一个筑基。
修为差距宛若天堑,她们折腾了这么半天也没能搞死伍忠,就是最好的证明。
之前的长耳猕猴是天时地利人和,有计师姐和谢师兄帮忙,还有食猴鹫和穷英从旁襄助,最后才是七寸青的凶残吞噬能力。
可现在七寸青吃饱了在沉睡,穷英在外边根本过不来,计师姐和谢师兄更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