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宁收回蜘蛛丝。
“刚这招你不该上当。”
故意露出错处,这招两人前头至少用了六七回,彼此都八风不动,可这次,他却心急了。
来人十分坦荡。
“我体内灵气所剩不多,不管是不是陷阱,都得一试。万一是真的呢?”
说到底,比拼的还是灵力深浅问题。
她先于他力不从心,便是他赢。
反之,便是他输。
棋差一招,输得不冤。
“那可以不跟着我了吗?”
从白天她击败隋鸣远开始,这人的目光就一直如影随形。傅长宁不怕麻烦,但对多个背后灵很有意见。
七辛不说话。
蜘蛛丝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细长血痕,那绝不是什么挠痒痒之类的小疼小痛,可他神色并无变化,不呼痛,也不询问是否有毒,只一双漆黑干净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她,里边燃烧着仍未散去的战意。
鼻尖嗅到了溢开的血气,目之所及的脖颈在隐隐变紫,傅长宁扔过去一瓶药粉。
“解毒。”
考核尚未结束。
这人想死,她却不想跟着他一块玩完。
七辛接过,打开,看也没看往脖子上一倒,也不抹,人再次消失在原地。
蜘蛛丝精准地拦在了他身前。
寒光刺眼,只差一毫,就要再次割在致命处。
傅长宁语气十分不客气。
“我现在不想跟你打架。”
七辛被迫停下。他想了想,压制住立刻再战的**,认真发问。
“为什么?”
傅长宁:“……现在在考核。”
刚刚是一时技痒没收住,现在可不行。
再者,他体内灵力顶多恢复了两三分,她不想胜之不武。
——虽然她体内灵力也才剩了不到一半。
七辛不理解。
“我知道现在在考核。”
“那你觉得这一关是来考我们怎么打架的吗?”
七辛并不傻:“当然不。”
他很直接:“但隋鸣远打不过我。你是这里唯一一个能和我对打的人。”
傅长宁:“……”
“你把架留到进归元宗以后打,不好吗?”
七辛漂亮而漆黑的眼睛微微茫然。
“有人告诉我,报考中天才无数,归元宗不会要我这样的莽夫。”
傅长宁等着看他还能说什么,然后就听见了一个神奇的结论。
“所以,才要趁你们还没进宗门,打够本。”
傅长宁:“???”
“这样,你别打了。”
“你跟着我,我保你一起进,以后爱找谁打找谁打。”
“小姑娘很自信嘛。”
外界,有人笑了起来。
执笔弟子则是欣慰地看着,属于傅长宁的那条蓝色,缓慢而坚定地涨了起来。
红,绿,蓝,三色交织。
不错不错。
老怀甚慰。
-
第二天,根据昨晚分好的队伍,众人开始各为其事。
和傅长宁一组的是一男一女,修为都在练气四层。傅长宁记得他们,在这之前,两人都是低调认真的类型,让找线索就找线索,让停就停,不拖后腿,但也绝不出格,至少明面上看来,都是中规中矩的典范。
但今天,两人的处事风格都发生了一定变化。
不再是被人拖着动,而是主动地提出自己的看法。
偏偏两人的意见时有相左之处,有时候争执起来,唇枪舌剑,就差大打出手。
这时候,两人便会齐齐看向傅长宁。
求她做主。
人心如此不齐,做事效率自然也低。
换作旁人,大概要一个头两个大。
但傅长宁只静坐了一会儿,叹气:“我站你们俩谁又有什么用呢,要是我说谁对谁就对,那倒好解决了。”
言外之意,证据呢。
她把问题丢了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当机立断。
“我去找。”
傅长宁对两人间的火药味恍若未觉,挥手:“去吧去吧。左右现在也没什么事。”
两人走了,走之前心里想的都是,一定要先于对方找到佐证之线索。
只要有了线索,傅长宁信谁还不好说?
轻松将内部矛盾转化成做事干劲,打发走两人去做事,傅长宁回头,又看见了如背后灵般乍然闪现的黑袍人。
“……”
“你真要没事,不如帮我去看着这俩人?”
总共四只小队,七辛是单出来的那个。
众人默认他单独一队。
七辛点头,消失不见。
他走了没多久,又来了个人。
——程双遥。
程双遥分在黄遗芳那组,以弥补战力的不足,今晨还看见几人在忙活,眼下应该是分开行动了。
这是继上次屋顶夜聊后,两人第一次单独见面。
看得出,程双遥是真的变了很多,话都简洁了不少,单刀直入。
“傅道友还记得那晚说过的话吗?”
“自然记得。”
“那天过后,我认真想过道友的话,然后发现,道友似乎不太有诚意。”
“哦?为什么这么说。”
“你用日月的变化,吸引走了我的全部心神,因我当时不知这一点,便以为是重大突破。但其实,日月根本不是这次考核的重点,你在顾左右而言他。”
所以,执笔弟子那一笔才会判定失败。
傅长宁问:“你怎么知道不是。”
程双遥不和她争这个:“我这次来找道友是为了另外的事,我发现了新的线索。”
“野道士一家明面上,在大守村确实没有亲朋,但我查到,当初野道士之所以来大守村,根本不是他们说的云游至此、骗吃骗喝,而是因为受到了邀请,来替村中人除妖。”
“就跟我们这次一样。”
“当时村里一样是死了好些个人,野道士来了后用朱砂符水做法,借用民间戏法把所有人哄了过去。加上一时间确实没有人再出事,村民以为妖祟已除,这才有了他受村中人欢迎、到处骗吃骗喝的说法。”
“结果没多久,又死了人。野道士自知要被拆穿,想趁夜溜走,却被怒气冲冲的村民逼进了大山里。”
“奇的是,他进山后,村中竟真的没有再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