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那日,临城在梅雨季节罕见没有下雨。太阳炽烈,要灼烧掉地表水分,矿泉水一瓶又一瓶地没。
席家专属墓园里,现场来宾皆是临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也有不少媒体记者在暗处拍照,尤其是要拍那些彰显席家排场的花圈。花圈上的白色条幅赠送者名字,百姓耳熟能详的政界人士,或者老艺术家裴景元老先生,大家看到倒也不觉得稀奇。
席家百年家业,熬过多少年华,扛到现在,定是积攒不少新旧人脉。
温月终于在墓地见到阮唐。
对方穿着一身黑西装,腰身直挺挺地站着。熟悉的脸却没有任何表情,与旁人说话的时候,眼皮漫不经心地下垂。
看到对方脸上没伤,温月松了口气。
距离那些照片,已经过了两个月时间,现在是五月末尾。
席骁忙完事情过来时,看到温月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阮唐看。
他停下脚步,静静地看她看他。
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燥热,从头顶燎烧至脚底。
具呈拿着本下葬清单,要让席骁看一眼,这其中有没有差错。
当他走到席骁身边,把下葬清单翻开一页,递给他的时候,对方没有接。
他微微颦眉,拿清单戳了戳席骁胳膊,对方还是一动不动。
这才让他顺着席骁目光,看到温月,这个早就听闻,却从未一见的女人。
又顺着温月的目光,看到席骁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弟弟。
“别看了,这有什么可看的,看那个倒不如看看我手里的这个。”具呈见对方晃过神来,把清单递给他,“喏,给你,老爷子光陪葬的东西就花了几百万,你这样大手笔,其他人也不会再说你不孝顺了吧。”
“要是这么容易能消除别人心里的想法,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纠缠不清的事。”席骁自嘲地笑了笑。
“你说的也对,不过我觉得你要多买几个热搜,把老爷子豪华葬礼的事散播一下。”
“嗯。”席骁漫不经心地点头。
看完清单,随手扔给具呈。
“你这……”具呈无奈摇头。
敢情这是把自己当做手下使唤了呗。
也许是看出席骁情绪低落,具呈没放在心上,反而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看温月可以以你未婚妻身份参加葬礼,说明她已经妥协了。而且,等下墓园门口有记者偷拍,你记得要跟温月举止亲昵点,这样我好让人写你和温月浪漫爱情的稿子。哦对了,你跟温月最近关系怎样?”
席骁眼里波光一动,可是看到温月一脸欲言又止地想上前,却又在担心什么,也许她是真的很担心阮唐。
若是她今天来参加葬礼,是打着自己名义看阮唐吗?
也许她是真的爱阮唐,因为爱,所以克制。
这是他以后学到的事,第一次亲眼所见,却看到的是温月对别人克制。
席骁眼里的光渐渐消退,有气无力地呢喃道:“只要不是阮唐,其他人也无所谓了。”
“你退步了?”具呈吃惊。
席骁对他苦笑,“我对温月从来不会退步,只要我爱她一天,就等她一天。”
具呈不太懂席骁的想法,毕竟一个人的单恋,在他眼里算什么虐恋情深。
始终都是一个人的恋爱游戏,而被席骁爱的那个人,从未参与进去过。
葬礼散去,席骁找来心情低落的温月。
他不知温月现在心情难受,是因为阮唐若无其事地唤她一声大嫂。
让她想起自己跟阮唐好像不可能了。
阮唐是不是习惯现在的生活,过够以前躲藏在暗地,被人嫌弃的生活。
所以为了讨好席骁,要跟自己彻底划清界限?
温月看着对方漠然的目光,心里一刺,突然陷入迷惑。
自己真的了解过阮唐吗?
阮唐变得让她看不懂了。
温月下台阶时,高跟鞋卡进石头缝隙里,一下子歪到脚。
幸亏席骁站在她身边,抓住她胳膊,顺势带入自己怀中。
席骁碰到她冰凉滑嫩的肌肤,好像有股电流滑进自己心里。
却在当温月抬起头时,露出疏离礼貌的微笑,让他把封存遐想的玻璃盒打碎。
温月轻轻推开席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