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里思潮起伏神色不定,那边钱彦盯着她十分奇怪——魏侯怎么表情这么奇怪,一会儿猥琐一会儿怅惘的?
凤知微回神,将帖子一拍,道:“不肯掏钱是么?你给我放个风声出去,就说我已经上书朝廷,要求废除士绅纳粮豁免制度,改为一体纳粮,摊丁入亩,按田地多寡而收纳赋税,请先在江淮施行,然后一体推广天下。”
“一体纳粮?”钱彦吓了一跳,倒不是惊讶于这制度本身,这本就是大成当年的赋税制度,但天盛建国后予以废除,改为人丁税,如今魏侯突然要把当年陛下否决的东西再翻出来,岂不是找骂?
“当初大成这一项赋税制度明明是良法美政嘛,偏偏后来被一群老头子搞坏了。”凤知微瞟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是好东西,就不要怕阻力和干扰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人臣子为国为民便抛却此身也是应当,你不要管,就这么先放出风去再说。”
钱彦看她神情,若有所悟,小心翼翼试探道:“那……折子要不要写?”
“等我斟酌好了再说。”凤知微一挥手。
钱彦顿时明白了魏侯的意思——所谓上书朝廷士绅一体纳粮,取消士绅特权都是虚幌子,魏侯是要逼一逼江淮铁公鸡了!
天盛等级森严,士绅享有多方特权,一旦有人说要取消,必然掀动他们的巨大利益,哪怕只是一个风声,这些铁公鸡也得惶惶不安,何况放出这风来的不是等闲布政使,是朝堂异数常胜大臣魏知,他要做什么,可从来没有做不成过。
江淮一瞬间便热闹了起来,各家大户交流频繁车马不息探听消息,布政使衙门自然是最受关注,可惜凤知微自放出那个消息后便闭门谢客,也严禁衙门里各级官吏和当地大户私下交往,她手段足暗桩多,有个参议偷偷收了一位大户一千两银子答应给他探听消息,第二天便被她打发到了下面一个小县里去做狱官,自此再无任何人敢于交联大户,那些人捧着银子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却不得其门而入,有些人还是老习惯,去信帝京自己的关系户请求打听消息给予阻挠,那边的回复却一律是:魏侯有密折专奏之权,他是否上书陛下提出改制,陛下是否采纳,等闲大员是干涉不得的,末了还要十分郑重提醒一句——静观其变,不可违拗,千万不要和那位新任布政使对着干,不然小心死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