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军实力不容小觑,收买江北其他部族,联合起来对付桓军,一连三四个月,双方大小打了几
场仗,各有胜负难分成败。
桓军这边收复大半失地,士气正盛,只要与洛阳的主力军里外夹击,形成掎角之势,围困住氐
族兵力,便是大捷。
……
建康城中花雪纷纷落下,时近深秋,宫中传来一则喜讯,庾贵妃终于有孕了。
皇上不是重欲之人,后宫美人算起来,还算不得比世家子弟的多,年近不惑,膝下只有几位公
主,皇子也是有过,但尽夭折而亡,这次庾贵妃若是生下来一位皇子,有传便是封后之时,这
对庾氏一门外戚而言意义重大,意味着皇子不仅是嫡子,更是嫡长子。
庾家只是庶族,前些年,贵妃尚未嫁入中宫,遭其他出身世家的妃嫔奚落,庾氏一门作为外
戚,唯恐惹得其他世家忌惮,夹着尾巴做人,只有一个庾真兼任徐兖二州刺史,在朝中有些地
位,如今庾贵妃有孕,皇上自然要提拔外戚中几个翘楚。
庾檀玄身为庾贵妃的兄长,又频繁进宫与皇上见面,自然拔得头筹,由原来的一介散职提拔为
西曹掾,辅佐丞相分担政务。
新官上任三把火,庾檀玄认为如今法度废弛,应任法裁物,遵从法家法度势三者的为政方针,
行苛碎之政。
何为苛碎之政,以法御下,崇上抑下这是手段,排抑豪强这是目的。
庾檀玄此举侵犯世家高门的利益,必定怨气冲天,对想法儿对付他,但眼下他与世家们最要紧
的是桓氏,暂时站在一条船上,笃定这些高门怒而不发。
又在皇上的放权下,大刀阔斧整顿江左政务。
先提拔两名庶族将领以抵抗氐族的名义出镇外出,抑制荆州周边,又任命宗室子弟为湘州刺
史,而原先的刺史桓氏十郎与桓琨交好,却因私事被奏免。
此举正是在压抑桓氏子弟。
对于庾檀玄的野心,桓琨早有察觉,所以在桓猊北上时,同时将庾真调去,免得有兵变之嫌,
如今庾檀玄又趁桓猊外出打仗,趁他在朝中单势之时,虽然阴险但摊在明面上,挑不出错。
庾檀玄敢这么大胆,也在这乱世,有兵权才是王道,桓琨虽然位高权重,但手中无兵权,全都
在桓猊手里,桓猊这趟北伐,几乎带走七成兵力,其余三分镇守荆州。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桓猊临走前,兄弟二人秘密交谈,留下一支军队,为的就是防江左事变,
桓琨手中有兵。
这股兵力便是桓猊多年来暗中训练的黑甲兵,流民组成,作战凶猛,可想而知一经出世,会引
来多少哗然和猜忌。
桓琨一直静观其变,他太过冷静淡定,反而超出庾檀玄的预想。
……
书房内,阿虎正递上庾檀玄的请帖,一只蝴蝶刺来,一头扎在莲纹绣边的袖筒,画面美妙如丹
青,芸娣伸出指尖轻轻一碰,微笑道:“看似乎庾檀玄忍不住了,明日我也想去见见他。”
桓琨微微挑眉,芸娣忙道:“阿兄想哪里去了。”
桓琨旋又浅浅一笑,芸娣轻拧他臂膀,“好啊,阿兄戏弄我。”桓琨哎呦一声,芸娣连忙拉起
他袖管,“我没用力呀。”倏地腰间一紧,就被桓琨搂到怀里,她不觉睁大眼,就见他俯身低
头,轻轻叼住她唇瓣,二人便脸贴脸挨在一起。
芸娣双手环住他脖颈,往他鲜泽饱满的唇上轻轻咬一口,桓琨爱抚她小脸,狭眼满是清波流动
的笑意。
倏地外面传来阿虎的声音,“郎君,有事禀报。”
阿虎站在门外垂首禀报,屋内二人立即分开,桓琨淡声道:“进来。”
阿虎进屋,便见三娘子掩袖轻轻咳嗽,有端起案上的茶盅清润嗓子,又见郎君双唇鲜红,似有
一层光亮,阿虎不敢多看,忙将要事回禀,桓琨听罢做出指挥,妥当之后便让他出去。
阿虎却站着不动,关切道:“奴才见郎君面颊异常红润,可是要叫大夫来诊脉?”
桓琨轻轻咳嗽一声,说不必。
……
庾檀玄约在芙蓉园,此园是前朝丞相在江南购置的私宅,后代家族凋零,此处几经转手,最后
被购入庾家名下,现如今,成了庾檀玄避暑纳凉的去处。
园中所种植的不仅仅是芙蓉,一年四时,百花盛开,景象颇为灿烂繁盛。
芸娣装扮成婢女,小步跟在桓琨身侧,不觉到了一处水榭亭子,亭上有匾,才知此亭叫思贤,
庾檀玄正在亭中静坐,旁边有一唇红齿白的小仆从在煮茶,等走近了,才知小仆从是女扮男
装,胸前两团肉鼓鼓的,衣领敞到锁骨下,隐约露出带水的吻痕和胭脂。
见到桓琨来了,庾檀玄让婢女们退下,只剩下一个小仆从,二人对面坐定的,中间一张隐几,
摆满茶具,小仆从端来两盏茶,分别捧给二人。
庾檀玄道:“品茶有三点,新茶、甘泉、洁器为一;天气景色宜人为一;风流儒雅、气味相投
的佳客为一,依我看只需一点,有丞相这般风流的人物作陪,便是无茶也清香。”
桓琨道:“论泡茶精道的功夫,谁都比不得二郎精湛,在这方山水天地间,当真是怡情养
性。”
庾檀玄放下茶盅,“只怕不能赏久。”
桓琨淡声道:“二郎何出此言。”
庾檀玄抬眼深深看他,“难道二郎就不曾想过,这次北伐是否成败与否,皆是你们桓家的死
期。”
他话说的毒辣,似乎也是事实。
倘若北伐成功,届时桓猊功高盖主,盖过的这位主子是皇上,更是其他被打压下去的世家,单
单是一家,还不足以对抗桓氏,一旦结盟兵力强悍,形成众志成城之势,桓氏凶险。
倘若北伐失败,桓猊铩羽而归,名声扫地加之兵力颓残,桓氏一族亦受牵连,实力大不如前。
这还不算北伐期间,一旦桓猊出差错,江左这边定是要闹得腥风血雨,等他打退氐族班师回朝
兵力疲软,正是秋后算账的时候。
要避开这些不利局面,除非桓猊主动交出权力,免去猜忌。
但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因此庾檀玄才说出这样的话。
庾檀玄道:“依照都督的脾气,享受惯了风风火火的热闹,届时一遭冷遇,会做出什么乱举,
丞相身为至亲,想必比谁都要清楚。江左子民无不受丞相的照拂,手心手背哪边肉多,丞相当
想清楚了才是。”
这个时候,桓琨的态度尤为关键,当一个人可能连累家族时,家族一般都会弃卒保车,维护大
家的利益,倘若为了维护一个人惹众怒,族中子弟在朝中受冷落,排挤,直至驱除出去,一个
家族的光耀也就到头。
庾檀玄无非是这个意思,届时桓猊处境艰难,但桓琨还有一干桓氏子弟选择大义灭亲,还可以
抽身。
桓琨眼皮微掀,看向对面含笑而坐的庾檀玄,“良禽择木而栖,是人之本能,但檀玄也需知
道,狡兔死走狗烹,没人能抽身其外,人生苦短,可惜了这一园子的美景无人可赏。”
庾檀玄见收拢不成,也不失望,他此举本就是试探,试探桓琨在家族与兄长之间,到底选谁,
现在有了答案,方便接下来行事了。
庾檀玄含笑道:“日子尚久,丞相何必急在一时,慢慢想。”
之后请桓琨在芙蓉园逛逛,芸娣跟随他身侧,她面容经过改换,丝毫不出挑,倒是庾檀玄无意
扫了她一眼,旋又看向桓琨笑道,“丞相这边有如此佳人,当真是羡煞我也。”
桓琨淡淡道:“二郎的身边人,亦是体贴。”
庾檀玄眉梢一挑,“难得有缘,不如这样,我将身边的小仆从交换丞相的小婢女,如何?”说
着就将小仆从一推,推到桓琨跟前。
小仆从脚下绊了一跤,踉跄着要倒下去,正在眼前,桓琨客气扶她一把。
小仆从忙道:“多谢丞相。”
桓琨淡淡颔首,眼梢掠过一眼,正见庾檀玄忽然探手抓向他身边的芸娣。第一百零五章流言(二哥h+满一万九千猪加更)
芸娣正是惊然,下意识后退半步,桓琨站在她身前,“这个小婢女跟了我多年,有了情分,我
舍不得。”
庾檀玄也不强求,“丞相来我府上一趟,怎能空手而归,这小仆人,权当我一份薄礼,丞相莫
要嫌弃,正好与您身边的小婢女,左右拥抱,人生快意之事莫过于此。”
却最后被桓琨含笑拒绝,在芙蓉园闲逛片刻,日暮时分,就不留客,离开了这。
庾檀玄眼看着这一对主仆离去,口中却对心腹笑道:“你可知桓琨身边的小婢女。”
心腹犹疑道:“属下见她面容姣好,举止淑雅,不止是一名婢女这般简单,许是丞相的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