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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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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蝉没有插话,就一直静静地听着张海客讲述那些她不曾参与的险恶,面上带着一点儿心疼,也有一点儿难以言喻的狠厉。

张海客哪里见过夫人这副表情,短暂地呆愣了一会儿才接上刚刚的话,

“之后的事我也记不太清了,回过神来那些人就都死了,我被绑成了个粽子,族长在我面前坐着,手里拿的就是那个青铜铃铛。据族长说,这些铃铛有致幻性,那些人——包括我,都开始互相残杀。族长没法才把我绑了丢在角落,那要找的铃铛就在中间的石棺里,族长取了过来我就清醒了。”

张海客说完了,阿蝉很久都接不上话,张海客就在那儿陪阿蝉站了一会。

好一会儿,阿蝉才说:“你先回去吧,海客。”

阿蝉的声音还是轻柔的,不如说,她的声音一直是轻柔的,带着江南小镇的烟雨气息。

阿蝉自己在外面又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去,她心里只是觉得难过,难过张起灵经历这些的时候她竟然不在他的身边。

她其实也有想过张起灵在墓里经历了什么,可在她的想象里,张起灵不过是自己割破了自己的手应付一时之需,她甚至想好了要怎么告诉张起灵,要保护好自己,麒麟血并不是永远的底牌。

可从张海客口中说出来的故事却那么现实和黑暗,她的那些劝解一时间显的有些可笑。

阿蝉盯着那逐渐由青转紫的葡萄,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难过。

阿蝉进去的时候,茶已经凉了很久了。

师父朝阿蝉笑了笑就起身,带着张海客准备回去,“我想你们应该有不少的话要说,我们就不在这儿给你添堵,改日再来喝你的茶。”

师父走后阿蝉也不知如何向张起灵开口,她坐在张起灵身边,轻轻地叹了口气。

张起灵马上就抬头看她了,那双墨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阿起,”话一出口,阿蝉就觉得自己的喉咙是干涩的,她随手倒了一杯冷茶就囫囵吞了下去,“很多事你不需要瞒着我的,你说与我听,我自会为你出头,不需要你一人扛着。”

张起灵垂着头,他的额发有些长了,盖住他的眼睛。

她又说:“我是你的阿姐,我会照顾你的。只要我在一天,就照顾你一天。”

张起灵还是没有说话,阿蝉也习惯了他的少言寡语,自顾自地就自己又往下说:“你不会是一个人,阿姐在这里呢。阿姐知道以前你都是一个人的,以后不是啦,阿姐会把你从黑暗里拉出来,不会再丢下你了。

以前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还有很多很多年,阿姐陪你一起走。

好不好?”

说完这些话,阿蝉才恍然间发觉,张起灵如今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罢了,他六岁来张家,如今是第七年,满打满算他也才十三岁。

他人生的前半段像是活在了深渊里,在那遥远的西藏,打一出生就没有见过父母,在不知名的寺庙里被喇嘛养大。那喇嘛应该是对他不好的,阿蝉想起初见他的时候,又瘦又小,脸颊被高原的太阳晒得发红。

来了张家后,他又活的有多好呢。阿蝉是知道那些训练的,这七年里阿蝉去看他的次数屈指而数,阿蝉也不知道,在那一个个因为伤痛无法入眠的晚上,他有没有哭呢。

在被那些人当成血罐子的时候,他有没有觉得委屈呢。

张起灵抬起头来,眼睛里好像落了一颗星星,他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慢慢地应着阿蝉:“嗯。”

这好像是阿蝉第一次看见他笑。

阿蝉的眼睛发酸,眼前漫起来了雾气,她只记得自己好久没有流过眼泪了,狼狈地转过头去,悄悄地擦掉了那眼眶里聚集起来的一点点湿润。

阿蝉的心跳在耳边乍响。

咚——咚——咚——

那么有力地在跳动着,阿蝉却觉得闷,像是一锅煮开的粥,胡乱地把所有心绪都搅在一起。

她是对不起师兄的,也对不起阿起。阿蝉这么想,她把头扭了回来,像师兄常对自己做的那样,起身摸了摸张起灵的头。

张起灵的头发有些长了,摸起来是柔软的。

他看向阿蝉的目光也是柔软的,阿蝉眨眨眼,露出一个同样柔软的笑来。

她这几年来第一次那么清晰地认识到,眼前的少年不是师兄,他是他自己。

他是张起灵,是张家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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