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船原本是在濑户内海做贸易的货船,只是临时拉人才草草改了改布局。西小路良政一行人的舱室就是船上为数不多的原本住人地方,大概是船家为了载客把几个水手和伙计都赶到原本的货舱中去了。
进入舱内,良政就见自己的亲随正在整理寝具,便说道:“不必太讲究了,稍微弄一下就好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现在船在近海,等船开出去一段距离,风浪大了,那可就遭罪了。”
良政作为一条家派遣的京都的联络人员,也常往返与四国与本州之间,自然也常渡过这濑户内海。
打发走亲随们,良政便躺下准备小憩一会儿,所以也没脱衣服也没解佩刀便睡着了。许是在码头上等得太久,良政这一小憩就直接睡了过去。
这虽一觉无梦也未睡多久,但醒过来时却发现天已经黑了。
点燃烛火,良政只觉得头有些晕,但这并非晕船所致。他能感觉到船只目前行驶相当平稳,多半是闷的,只是开了小窗后尤觉得不够,索性就决定到甲板上透透气。
刚踏上甲板,良政便踩到了一块松动的木板,发出嘎吱一声。良政眉头一皱,万幸这这里只是有声音还不至于断裂。
可很快良政便发现有什么东西急急下了甲板,明显是被自己刚才发出的声响惊动的。
‘谁!’良政压制住想要喊出声的冲动,只是心里默默叫到,手下意识地握住佩刀。
见甲板上几个水手只是表面上值班,实际上正打着瞌睡,狐疑便促使良政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生怕进一步惊动了那黑影。
及至甲板下的货仓中,良政才发现了一处透着微弱火光的舱室。
这里原本是这艘船的货舱,如今被改为客舱,想来住的便是另外一路船客,至于水手和伙计们,应该在更下层的货仓里了。
良政忧虑惊动对方,只得缓慢靠近。
这船的隔音做得一般,所以当良政靠近的时候便已经听到舱内传来的谈话声。
“菜菜,你怎么跑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万幸现在是晚上,甲板上都只是些水手,若是那一路船客中有坏人可如何是好?”
舱内传来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似乎是在训斥一个小女孩。
屋外良政听得无语,鬼鬼祟祟不愿意出来,还装作孩子生病,明显你们才更像是坏人。
“兄长大人,我第一次这种远门,难得散心嘛!”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回答道。
那青年男声又说了两句嘱咐的话,便让女孩回屋休息去了。
眼瞅着那女孩便要出门而来,良政心道不好,那女孩一出来自己这边要暴露。赶紧进了隔壁的空舱。许是动作太快,许是这舱室改装便不用心,即使良政已经尽力不发出声响,那门板活动时仍发出轻轻的吱呀声。
良政紧贴墙壁,动也不敢动,却仍听到轻轻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心中觉得定是那小姑娘察觉了什么,向自己这走来了。当下良政便有些不知所措。
但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隔壁舱室那青年男声却再次响起“菜菜!该回去睡觉了!”这次的话语中带着严厉和些许不满。那女孩应该也是担心那男人真得生气,便立马掉头走了。
听着由近及远的的脚步声,良政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小姑娘好奇心过剩属实给他整得心惊肉跳的。
待到那男人确认女孩已经回自己房间后,隔壁便又传来了他的声音。
“舍妹自幼好奇,又有些冲动,让谷大人见笑了。”
闻言隔壁舱室却又传出另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
“哪里,菜菜大人年纪尚浅,正是儿童贪玩的年纪,实属正常。只是石谷大人,忠澄以为您随意从堺町搭船渡海实在是太危险了,更何况此次还有另一路船客。如今我们既没有带护卫随从,也不知对方底细,若是对方发难,你我恐怕难以自保。”
对于这话,被称为石谷大人的声音却又响道:“谷大人不必多虑,赖辰我自有思量在其中。如今土佐战事绵延,你我自不可能直接在土佐靠岸,若是不想绕远路,自然要从三好家的眼皮子底下过去。而公方殿下又长期被三好家压制,我虽然只是幕府的奉公众,却也一直在帮公方殿下联络各地大名,自然也少不了被三好家特殊关注。若是贵方堂而皇之来接,堺町的这些商人太容易给三好家通风报信了,这样反而风险更大。而我们不带护卫,还要和另一路船客同乘一船,恰恰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谷大人试想,你我一个长宗我部家的特使,一个幕府的奉公众,带着缔结姻亲联盟的使命却这般轻装简从,与人同乘以渡海,三好家还会有所怀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