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四十六章用心良苦/h1
窦陶走在前面，跟在身后的人衣衫褴褛却收拾的干净爽洁，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没有侍卫也没有随从，脚下是一条通往皇宫深处的甬道，但男人闲庭信步，像是对这里的一切都轻车熟路，唯一让其诧异的是正在前面带路的窦陶。/p
“你何时回宫？”/p
“老奴昨日回的宫。”窦陶停下脚步，在那人面前神色恭谦。/p
“听闻你死于火患？”/p
“老奴侥幸生还。”/p
那人若有所思：“何必还要回来。”/p
“太后说老奴终是离不开大明宫。”窦陶微微抬头，神色中透出一丝惋惜，“你离开皇宫也有四年了吧，老奴倒是羡慕的紧，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绞尽脑汁想要进来，太后说这里是炼狱，老奴细想太后说的一点都没错。”/p
“既然是炼狱，为何她没想过离开。”/p
“太后在这里能进退自如，游刃有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太后这般。”窦陶意味深长道，“老奴见过太多玩火自焚者，本该引以为戒，可最终还是难逃其中。”/p
那人转头看向身后幽深紧闭的宫门：“我还能出去吗？”/p
窦陶答非所问，幽幽道：“来这里的人都这样，没来之前千方百计想进来，等来了之后，又千方百计想出去。”/p
那人不语，跟着窦陶一路向北，过了承天门便见到那座巍峨壮观的东宫，那人眉目间泛起感慨，对这里的一切更是再熟悉不过，因为在四年前他正是这座宫殿的主人。/p
那时所有人还称自己为殿下，回想四年前的意气风发，再想想现在的遭遇处境，宛若南柯一梦不堪回首，再偏头眺望不远处的含元殿，原以为自己用不了多久便可登九五之位，东宫距离含元殿不过数百步，可自己走了这么多年，却距离含元殿越来越远。/p
窦陶推开殿门，那人的思绪戛然而止，目光透进殿中便见到不施粉黛一身素衣的武则天，东宫已多年没有主人，荒废太久让这里的陈设蒙上一层令人不适的阴霾，照进殿中的阳光和武则天脸色慈爱的笑意，反让站在殿门口的人惴惴不安。/p
殿中摆放桌椅，桌上摆满菜肴，并非珍馐百味相也不精致，那人一看竟全是自己喜欢的菜。/p
“罪臣李贤参见太后。”/p
“这里没有外人，这声太后本宫听的生分，贤儿还是叫声阿娘吧。”武则天亲自为李贤斟了一杯酒，“今日是贤儿生辰，为娘亲自做了这桌菜为贤儿庆生，都是你自幼最爱吃的。”/p
“君臣有别，长幼有序，罪臣早被太后废为庶人，又岂配太后纡尊降贵赐宴。”/p
武则天一愣，斟酒的手微微抖动，眼神透出莫名的哀凉，明明是自己怀胎十月所生骨肉，非但从李贤言语中听不出半分母慈子孝之言，一开口便拒人千里形同陌路。/p
“今日你我母子相聚只谈家事。”武则天强颜欢笑。/p
“家国，家国，无国何以为家，这是太后曾经教导罪臣的，太后心中只有国，从来都没有家。”李贤咄咄逼人。/p
“你还在责怪为娘。”武则天叹息一声。/p
“罪臣不敢。”李贤冷傲。/p
武则天突然发现自己很悲凉，世人眼中只手遮天的太后，却要不来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亲手做的酒菜连自己骨肉都不敢动筷。/p
“贤儿既然不愿谈家事，那娘就和你谈谈国事。”武则天伸手拉这李贤衣袖示意他坐下，武则天现在不像权倾天下之人，更像一位溺爱的慈母，“贤儿心中有什么不平，今日你我母子可开诚布公。”/p
“母子？”李贤不屑一顾，冷笑道，“罪臣怕是没这福分，能与太后有母子之缘。”/p
“贤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p
“当年先帝欲立罪臣为太子，太后就诸多阻挠，曾向先帝直言，论仁不及李显，论相难比李旦，太后眼中罪臣向来一无是处，比不得两位皇弟在太后心中分量，若真是母子，罪臣倒是要敢问太后一句，罪臣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能令太后如此厚此薄彼？”/p